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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元759年的春天,杜甫拖着被贬华州的疲惫身躯,在洛阳至华州的驿道上踽踽独行。安史之乱的烽烟尚未散尽,沿途饿殍遍野的景象刺痛着他的双眼。就在这个被战乱撕扯得支离破碎的时空里,奉先县一盏突如其来的烛火,照亮了这位"诗史"笔下最温暖的篇章——《赠卫八处士》。
赠卫八处士
杜甫〔唐代〕
人生不相见,动如参与商。
今夕复何夕,共此灯烛光。
少壮能几时,鬓发各已苍。
访旧半为鬼,惊呼热中肠。
焉知二十载,重上君子堂。
昔别君未婚,儿女忽成行。
怡然敬父执,问我来何方。
问答乃未已,驱儿罗酒浆。
夜雨剪春韭,新炊间黄粱。
主称会面难,一举累十觞。
十觞亦不醉,感子故意长。
明日隔山岳,世事两茫茫。
(文章最后备注译文)
一、命运齿轮下的惊鸿重逢
乾元元年(758年)冬天,杜甫因上疏救房琯,被贬为华州司功参军。乾元二年(759年)三月,九节度之师溃于邺城,杜甫自洛阳经潼关回华州,途中访问了居住在奉先县乡间的少年时代的友人卫八处士。心生万千感慨,写下此诗赠给卫八处士。
"人生不相见,动如参与商",杜甫以天象喻人生,参星与商星此出彼没的宿命(参(shēn)商,二星名。典故出自《左传·昭公元年》:“昔高辛氏有二子,伯曰阏伯,季曰实沉。居於旷林,不相能也。日寻干戈,以相征讨。后帝不臧,迁阏伯於商丘,主辰,商人是因,故辰为商星。迁实沉於大夏,主参,唐人是因,以服事夏商。”),恰似他与故友卫八的二十年离散。这位少年时代的挚友,此刻正在奉先县的茅屋里守着"处士(指隐居不仕的人)"的清贫。当杜甫突然叩响柴门时,两个被时代洪流裹挟的中年人,在摇曳的烛光中见证了命运最戏剧性的安排。
"访旧半为鬼"的残酷现实,让这次重逢蒙上血色滤镜。杜甫特意选取"二十载"这个时间刻度,将个人命运与安史之乱的八年动荡形成强烈对比。当年分别时卫八尚未婚配,如今"儿女忽成行"的场景,让时间在烛光中显影出残酷的褶皱——那些消逝在战火中的故人,化作卫八儿女眼中陌生的慈祥。
"怡然敬父执"的童真画面,是杜甫刻意捕捉的治愈时刻。当卫八的儿女用清澈的眼神打量这位"从唐朝来"的客人时,战乱带来的心理创伤在这方寸庭院里得到短暂治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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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烛光里的温度
"夜雨剪春韭,新炊间黄粱",杜甫化用东汉郭林宗冒雨剪韭待客的典故,将这丛在战火中倔强生长的野菜,升华为乱世中最后的诗意。酒是让儿子立刻去张罗的佳酿,菜是冒着夜雨剪来的春韭,饭是新煮的掺有黄米的香喷喷的二米饭。这些看似寻常的农家食物,在饥馑年代里闪耀着人性的光芒。卫八驱使儿女罗列酒浆的急切,与诗人"十觞亦不醉"的沉醉,构成了一幅动人的寒夜温情图。
酒觞交错间,二十年的光阴被压缩成此刻的永恒。诗人"感子故意长"的喟叹,既是对友情的珍视,更是对人性温暖的确认。在战火纷飞的年代,这种纯粹的情感交流如同暗夜中的烛火,照亮了人性的本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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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山岳外的余音
"明日隔山岳,世事两茫茫"的结尾,将个人的离别之痛升华为对时代的深刻体悟。这种"余音绕梁"的写法,在杜甫的诗作中屡见不鲜。如同《月夜忆舍弟》中"露从今夜白,月是故乡明"的时空交错,诗人总能在具体场景中捕捉到时代的脉动。
卫八处士的形象,在杜甫的笔下超越了个人友情的范畴。他代表着在乱世中坚守文化传统的士人群体,他们的存在如同《论语》中记载的"隐居以求其志",在动荡年代里维系着文化的根基。
这场春夜的重逢,最终成为盛唐转衰的历史见证。当诗人写下"世事两茫茫"时,他或许已经预见到自己即将开启的"万里悲秋常作客"的漂泊生涯。但那个雨夜里的烛光与酒香,永远定格在唐诗的星空里,成为乱世中最温暖的注脚。
当后世读者在"感子故意长"的吟诵中泪流满面时,我们终于读懂:真正的"诗史",不只记录金戈铁马,更铭刻着乱世中那些微弱却倔强的温暖光芒。杜甫用这盏穿越千年的烛火告诉我们:即便在最黑暗的时代,人性的光辉依然能够照亮彼此,就像春韭在夜雨中倔强生长,黄粱在战火里持续飘香。
译文:
人生别离不能常相见,就像西方的参星和东方的商星你起我落。
今夜是什么日子能如此幸运,能与你挑灯共叙衷情?
青春壮健年少岁月能有多少,再见时你我皆已鬓发如银。
打听昔日旧友大半数已离世,内心激荡不得不连声哀叹。
怎料二十载后,我竟能再次踏入你的厅堂?
当年分别时你尚未成婚,如今儿女已绕膝成行。
他们彬彬有礼笑迎父亲的挚友,热情地询问我来自什么地方?
还来不及讲述完所有的往事,你就催促儿女快把酒菜摆上。
雨夜新割的春韭鲜嫩欲滴,新煮的黄粱饭香气扑鼻。
你说这个见面机会难得,一连举杯痛饮十数杯。
十杯下肚仍未醉,只因感念你的深情厚谊。
明日分别后又相隔千山万水,人生际遇终归渺茫难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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